“我也是下了活後聽著左鄰右舍說起的！”

屋子裏，楊春桃已將今日老聶家發生的事說道了一遍，順手拿了塊豬肝放進嘴裏，直讚著柳蕓娘的手藝好。

“我給你去盛碗飯！”柳蕓娘說著便要起身。

“不用不用！”楊春桃攔著她，“家裏飯食已備好了，我來喚山娃子回家吃飯，順便跑來與你來說道說道！”

柳蕓娘微微一笑：“照我看來，李三妹犯了事兒，應當牽扯不到聶老三頭上，聶婆子對媳婦雖是刻薄的很，對自個兒生養出的兒子卻是稀罕的，斷親這樣大的事兒，應當是做不出來的。”

“這還能有假！聶老三親自去請的裏正，寫了斷親書，又按了手印！”楊春桃雖也只是道聽途說，卻傳播的有聲有色，仿若親眼所見一般，“聽說聶婆子原先是要讓聶老三休了李三妹的，聶老三不肯應允，一氣之下便說出要同聶家斷絕幹系的話，聶婆子只差沒被氣得中風。嘖嘖，這聶老三往日瞧著不是個東西，對婆娘道真是有情有義，接下來這一家四口，可真是有好日子過嘍！”

柳蕓娘聽著這些事，卻覺得並未有那般簡單。

在聶家生活了十餘載，聶家上下都是些什麽人物她較誰都清楚，聶長青是斷斷沒有那膽子的，除非是……那個人！

夫妻十餘載，‘那個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斷的薄情性子，她已見識了個透徹。

除了他外，無人能說動得了聶婆子與自個兒的親兒子斷親。

屋外——

阿九忙著切藥材鋪曬，山娃子在一旁幫著忙，邊曬著邊問道：“阿九，這是什麽？”

“白術！是養胃氣，止嘔吐的藥材。”

“哦！”山娃子點了點頭，拾起樹枝就在地上寫了起來，“‘白術’……是這兩個字麽？”

阿九沒好氣的拍了記他腦袋：“我又未曾上過學堂，哪知道是哪兩個字，你寫的可當真是‘白術’麽？”

“嗯！”山娃子正兒八經的點頭。

阿九蹲下來，仔仔細細的瞧了一眼，跟著拿起樹枝在一旁依葫蘆畫瓢，寫完之後，又急急出聲招呼：“阿離，快來快來，這是‘白術’二字，來，你也寫一遍。”

阿離拿著樹枝，三兩下的便劃出了個大概模樣，甚至比阿九朝著寫的還要工整。

山娃子大叫一聲：“哇，阿離哥是天才，這麽快便學會了！”

天才？

阿九眉眼一跳，也覺著阿離本事，學啥都比旁人要好，便拉著他好一通說道：“阿離，你快快學著說話，待你會說話了，阿九便也送你去學堂識字，現下咱就讓山娃子夫子先教著咱們！”

“好，我教你倆識字，阿九你便教我識藥材！”山娃子頗為滿意這主意。

阿九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刮了記他的鼻子：“沒大沒小，叫阿姐！”

“不，你可沒大我多少，我就叫你阿九！”山娃子作出一副男子漢的硬氣。

阿九抿唇一笑，無奈的搖搖頭，拉上阿離教著繼續學說話：“阿離，白術，記住，這兩個字是‘白術’，是味藥材！日後在山上瞧見了，要采來給我。”

阿離盯著那兩個字，瞧得一派認真。

阿九又喊上山娃子把剩餘的幾味藥材都寫在了地上，好生的識認了一通。

不一會兒，楊春桃從屋子裏出來，招呼了聲兒子：“山娃子，回家了！”

山娃子‘夫子’丟了手裏的樹枝，拍了拍手，與兩位‘學生’道別道：“‘夫子’今日要回去了，明日再來教爾等識字！”

“夫子慢走，二嬸子慢走！”

阿九似模似樣的拉著阿離恭送二位。

惹得楊春桃好一通笑話，又一臉滿意的撫了把兒子的頭顱：“混小子，讀了幾日書道還敢自稱‘夫子’了。”

目送母子倆離去之後，阿九繼續切著藥材鋪曬，腦子裏也一刻不停的回味著剛學的那四味藥材。

經過上一世的淒楚，她便曉得了識字的重要性！

若是她會識字，便不會被王氏掌握了一生的命運。

若是她會識字，便能早早的帶上阿離離開那虎狼之地。

若是她會識字，便不會任由王氏將她嫁於一個七旬老翁，逃嫁之後被抓回來打得只剩半口氣，活活埋入土中。

“嘶！”

阿九一不留神，手指被切了一刀，血跡很快蜂湧了出來。

她趕忙拉開水缸蓋準備舀水清洗一下，血滴就這樣‘滴答’一記落入了水缸裏，缸內的珠兒突然間發出一陣光芒萬丈。

“吱吱吱吱吱吱……！”

珠兒揮動著透明翅膀浮出了水面，嘴裏瘋了似的叫喚個不停，最後停在阿九的手指上，吸去了她手指上的血跡。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切破的傷口就這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

阿九怔怔的盯著珠子，吃驚又感激道：“珠兒，你是在替我治傷？”

“吱吱，吱吱吱吱……”

珠子發出的叫聲阿九聽不懂，她只曉得手上的傷口不見了，感嘆珠兒果然是個靈物，居然有這樣治癒傷口的效果，不曉得是否能讓娘的病也一下子痊愈？

阿離立在一旁，神情前所未有的慎重！

他是山林間長大的野物，山間蟲鳴鳥叫聲伴著他長成，與他便同母語一般，終使聽不懂全部卻也能感悟其意境。

珠了是集山間萬物靈氣所成的靈珠，是萬能的生命之體，只要長期滋養在活水中便可孕育出各種意想不到的生命。

而如今，阿九的血不慎落在它身上，被它汲取，它便自動自發的與阿九結成了契約，阿九此刻便是這靈珠的主人，日後就算再有人貪圖珠子的靈力想將它奪走，珠子也可憑借對主人的契約而重新返回主人身邊。

珠子與主人血脈相連之後，不僅能何主人百毒不侵，更能感應到主人的心願，替主人完成內心所願。

阿離聽懂了珠子發出的信息，打從心底裏為阿九的好運道高興。

阿九只是暫時未曾開悟，遲早也能聽得懂珠子所說的話，即時阿九便不是普普通通的阿九，而是靈珠的主人，想要得到何物，靈珠便能為她孕育出何物。

“阿離，珠子的神奇，定不能讓旁人發現！否則會橫生枝節。”阿九溫溫的出聲，像個長姐在同弟弟交待。

阿離卻是揚唇一笑，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呲呲，呲呲’的叫了半晌。

阿九帶著阿離連夜將屋內的兩擔蘿蔔挑去了山河鎮，以極實惠的價格給了‘滋味齋’的掌櫃，得了區區一百五十文銅錢。

柳蕓娘收起了當夜靈珠孕育出的植物種子，打算從裏正處批了土地再行播種。

忙了一整夜，直到戊時三刻，母女倆才得空說上幾句話。

柳蕓娘招呼著阿離在一旁試新鞋，又將早上楊永富賣了野山豬換得的銀子拿出來與阿九仔仔細細的盤算：“楊二哥給咱賣了個好價錢，足足有十二兩，我想著鐘老四為救你受了傷，總要分一些銀子出去的，可究竟是給多少，娘一時倒沒了主意，九兒，不如你來打算！”

阿九略微沈思了一記，點頭道：“即有十二兩，便給他們六兩罷了！鐘四叔受的傷也不輕，鐘四嫂又是個長年的藥罐子！另外，楊二叔替咱收拾了山豬又拉上鎮去賣，總是要有些工錢的，便給個半兩銀子，剩餘的五兩半銀，我明日帶些豬肝豬腸去一趟裏正伯伯家，請他批塊地給咱娘倆平日裏種些吃食，娘覺得可好？”

柳蕓娘聽著閨女的這番安排，心底頗為喜悅：“九兒，你可真是長大了！娘原先還生怕你會舍不得這許多的銀子，畢竟若是不給出去，咱們也是占理的，說不準就能擡出兩間屋子，阿離便不必再一直睡幹草堆上了！”

阿九一慣的平和心態：“賺銀子的事來日方長！只要阿九努力，想必不久便能擡出兩間泥坯房子，屋頂不會漏雨，也不會在冬日裏透風。”

“傻孩子，這些應當是娘要籌劃的事！你如今這般已經很給娘爭氣了！”

母女倆相視一笑，雙雙看向一旁跟鞋子置上氣的阿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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